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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沫濡宫婢女们的恐惧

一向对齐晔的吹捧毫无招架之力的夏婉莹，这次居然难得的头脑清晰了，还真有点出乎齐晔的意料了。

“夫人莫急！依儿刚到，现在说不喜欢还尚早，待日后你们熟识了，咱们再从长计议，从长计议啊……”

“那个，稍后我还得进宫面圣，就有劳夫人替为夫准备了！”

齐晔知道此时跟夏婉莹争论不会有什么结果，连忙拉着她的手哄着转移了话题。

夏婉莹见齐晔态度软和，也没将事情说死，知道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，她不是不识大体的人，也心疼丈夫一路风餐露宿奔波劳累，嗔了他一眼暂且搁下此事，转身吩咐下人为齐晔准备沐浴和饭食去了。

匆匆收拾妥当，齐晔一刻不敢再耽搁，立马进宫向皇帝东方辰老实交待了自己这些日子旷工的原因，等候着雷霆的发落。

可直到他跪的腿都隐隐有些发麻了，东方辰也没开口说一句话。

若不是那“嗒…嗒…嗒”的折子敲击书案的声音，齐晔都要怀疑皇帝还在不在御书房了。 “皇上？”

齐晔悄悄抬头看了眼不知在思考什么的东方辰，试探地开口叫了一声。

东方辰稍稍抬了抬眼皮瞪了他一眼，随即又将目光钉在了桌案上那一大一小的两张人像上。

小的那幅画的是位少女，大的那幅看装束是位妇人。画中两人气质一个是青涩明丽，一个是清冷成熟，但那容貌却是有着七八分的相像。

“嗯！”

正当齐晔要开口再说点什么的时候，东方辰毫无征兆地开口了。

他将那张少女的画像拿起来抖了抖，与此同时，也露出了下面的一封密报，上面陈述了这少女的身世及齐晔这月余的所有经历。

若齐晔瞧见，定然会庆幸自己选择了如实禀报。

“这件事情于私乃人之常情，无可厚非，但于公于国，却不合规矩！”

“纵然你这些年劳苦功高，同朕君臣感情也颇深厚，朕却也不得不罚你！”

好在齐晔所坦白的与东方辰命密探查到的结果无甚出入，所以他心里对这个丞相还算满意。再加上他知道齐晔最重情重义，是以也没打算罚的太重。

东方辰换了个姿势，身体微微前倾说道：

“那么，朕就罚你半年俸禄吧！齐爱卿可有怨言啊？”

“臣不敢！皇上仁慈，臣感激不尽！”

齐晔无辜失联这么久，他知道皇上的为人，让自己为此丧命倒不至于，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：要么被降职，要么被罢黜！

万万没想到只是罚俸半年，这实在是一个惊喜，齐晔怎会有半点不愿。

“想不到千景还有亲人在世，她若是知道了定然高兴，爱卿回去准备一下，朕明日便让人接那孩子进宫同她姨母团聚！”

齐晔心中咯噔一下，该来的还是来了，他哪里不懂皇帝是什么意思，忙强自镇定地开口请求：

“陛下容秉，这孩子刚成为孤儿，情绪还未完全恢复，而且礼仪不周，宫中贵人多，若不小心冲撞了哪位，对她、对宸夫人，以及对陛下您，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！”

“请陛下宽限些时日，待臣请了教习嬷嬷悉心教导后再送入宫中，去陪宸夫人！”

“如此也好！”

东方辰也考虑到了别的，齐晔刚带回人来，自己立马就接入宫中，不知道的，还以为他让丞相去给自己寻美人了呢！

得到应允的齐晔刚刚松了一口气，可皇帝的下一句话又让他心头一紧。

“朕也有几日没去濡沫宫看千景了，有了这个好消息，她应该不会再生朕的气了！”

“齐爱卿你先退下吧，朕要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她，哈哈哈哈……”

东方辰说完，不等齐晔行礼，便大笑着快步离去。

齐晔擦了擦头上的冷汗，心里为凌千景和东方辰这对悲情鸳鸯叹了又叹。

他暂时是从东方辰的威压下解脱出来了，可濡沫宫的宫婢们听闻皇帝来了，个个是如临大敌，生怕说错了一句话就小命不保了！

这十八年来，几乎皇帝的每次驾临，濡沫宫都要有人受罚，轻则罚奉，重则丧命！

再加上这濡沫宫曾传出了闹鬼的事，久而久之，尽管这里十分清闲，也没什么人愿意来当差了。

如今这里的，都是各宫里发落下来，以及刚进宫不久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。

“夫人呢？”

东方辰扫了眼跪了一地的丫鬟太监，并未见到凌千景的身影，不悦地问道。

四下寂静无声，丫鬟太监们一个个都恨不得把头低到地底下去，没人敢主动回答。

“你说！”

东方辰身边的余公公随意地走到一个小丫头跟前命令道，他知道若是再没人吭声，天罚就又要下来了。

“回…回皇上，娘娘…娘娘…”

小丫头颤颤哆哆不知该如何说是好，这宫里哪还有宸夫人，宸夫人不早在十八年前就自焚而亡了吗？

现在的濡沫宫都是在原废墟上重建的，偏偏皇帝硬要自欺欺人不愿相信，只当宸夫人还活着，又跟他闹脾气不肯见他呢！

“回陛下，娘娘用完膳后便乏了，已经歇下了！还说......陛下若是来了烦请您移驾去别的娘娘那里吧，她气还没消呢！”

正在小丫头害怕的牙齿打颤的时候，一个穿着下等宫婢服装的嬷嬷硬着头皮说道。

她曾是宸夫人的贴身婢女，在火烧濡沫宫的前一个多月被安排去照顾二皇子了。后来她才想明白，主子是故意将她支走的，为的就是让她能够活命。

而她也和皇帝一样，始终不愿相信凌千景就这么去了，只不过她比较清醒一些而已，不愿相信也接受了。

因感念凌千景的恩德，她后来便自愿请命来守着这里了。

眼看这些年濡沫宫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，她也实在不忍心再看到有人为此被则罚了，于是便大着胆子挺身而出。

众人听到她居然借宸夫人的话赶皇帝走，都为她捏了一把冷汗。可可万万没想到的是，皇帝不但没怒反倒是乐了。

“哈哈…也只有她敢撵朕走了！”

“既然歇下了，那朕就不去扰她了，你们好生伺候娘娘！”

东方辰满目柔情地望了望里间，随即便又带着匆匆而来的人匆匆而去。

濡沫宫的众人瘫坐在地上面面相觑，皇帝这次来居然没开杀戒，她们不是做梦吧！

待众人反应过来，去看那个赶皇帝走的嬷嬷时，只见她正拿着抹布低头默默地干着活儿。大伙儿不禁认真地打量起她来，这一瞧才发现，今日若不是她突然站出来，好些人都不知道这宫里还有这号人存在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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